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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文尚书通论辑本 礼记通论辑本
曾子问曰:「诸侯相见,揖让入门,不得终礼,废者几?」孔子曰:「六。」请问之。曰:「天子崩,大庙火,日食,后夫人之丧,雨沾服失容,则废。」
此等问礼之事,有之未尝用,无之未尝阙。(卷三五,页一一)
曾子问曰:「天子尝禘郊社五祀之祭,伞簋既陈,天子崩,后之丧,如之何?」孔子曰:「废。」曾子问曰:「当祭而日食,大庙火,其祭也如之何?」孔子曰:「接祭而已矣。如牲至,未杀,则废。」
此与曲礼皆云「天子五祀」,郑氏必主祭法「七祀」,而云「关中言之」,执礼解礼之谬也。郑氏曰:「接祭而已,疏曰:「接,捷也。」不迎尸也。」非是。郊特牲云「既灌,然后迎牲」,则「迎尸」本在「杀牲」前。今以「接祭」为「不迎尸」,下文云「如牲至,未杀」,则是「杀牲」在「迎尸」前矣。孔氏曰:「迎尸有二:祭初,迎尸于奥,行灌礼。灌毕而后出迎牲,行朝践礼是一。然后退而合享,更迎尸入坐于奥,行馈熟礼,是二。」愚按:郑谓「不迎尸」者,自谓祭初若退,复迎尸入奥,祭已将毕,又何必言乎?明是曲说。陈可大因谓「接祭」为「概无迎尸于奥,及迎尸入坐等礼」,尤误矣。
日食与火不同,日食虽当救,然亦不必废祭也。至于火,其在太庙,固无论矣;即在群庙,又岂可晏然而祭乎?(卷三五,页一三—一四)
天子崩,未殡,五祀之祭不行;既殡而祭,其祭也,尸入,三饭不侑,酳不酢而已矣。自启至于反哭,五祀之祭不行;已葬而祭,祝毕献而已。
王制云:「丧三年不祭,唯祭天地社稷,为越绋而行事。」前儒已有疑之者。今云:「天子崩,既殡,即祭五祀。」但杀其礼,何耶?疏引郑氏谓:「天地社稷去殡处远,则踰越此绋而往;五祀去殡处近,暂往则还,故不为越绋。」如其说则王制当云:「丧三年祭,惟祭天地社稷,为越绋而行事矣。」甚矣,执礼解礼之谬也。(卷三五,页一五)
曾子问曰:「大夫之祭,鼎俎既陈,笾豆既设,不得成礼,废者几?」孔子曰:「九」。请问之。曰:「天子崩,后之丧,君薨,夫人之丧,君之大庙火,日食,三年之丧,齐衰,大功,皆废。外丧自齐衰以下,行也。其齐衰之祭也,尸入,三饭不侑,酳不酢而已矣;大功酢而已矣;小功、缌,室中之事而已矣。士之所以异者,缌不祭,所祭于死者,无服则祭。」
凡以上此等问答,皆类琐细迂僻,鲜可见诸日用。苟逆料未然之事以言礼,天下事何可尽耶?(卷三五,页一七)
曾子问曰:「三年之丧,吊乎?」孔子曰:「三年之丧,练,不群立,不旅行。君子礼以饰情,三年之丧而吊哭,不亦虚乎?」
此说与檀弓「有殡,闻远兄弟之丧,虽缌必往」不合,似檀弓是。(卷三五,页一八)
曾子问曰:「父母之丧,不除可乎?」孔子曰:「先王制礼,过时弗举,礼也;非勿能弗除也,患其过于制也,故君子过时不祭,礼也。」
郑孔释「殷祭」为「大、小二祥」,释「过时不祭」为「时祭」。按:谓「过时弗举,礼也」,统凡礼言之,然则二祥过时,何以独举?不可通矣。徐氏集注用张氏之说曰:「殷祭,宗庙之盛祭,必君服除而后行宗庙(「庙」字原阙,今径补。)之殷祭,谓不复行除丧之祭也。」徐伯鲁曰:「郑注:『君服除而后行二祥祭。』则与下节相戾,然亦自知其不通,故以适子追祭,支子不追祭为言。愚以经无明文,故不敢从。」曾子因孔子「殷祭」之言,以不复有祥禫之祭,故又问如此。孔子答以先王制礼,各以其时,若已过时,则不追举,今此弗除父母之丧者,非弗能弗除也,恐其踰礼制而不敢也。再言「过时不祭,为礼」,以明弗除之为不可也。此说得记文之意矣,然愚以为记文之义非也,虽曰「祥禫过时」,其祭自不可不行,否则父母之丧终身不除矣。曾子曰:「父母之丧弗除可乎?」此驳良是,故曰记文之义非也,记文之义非,而郑注之义则又是矣。(卷三五,页二○—二一)
文王世子
按:此篇之首「文王之为世子」一章,「文王谓武王曰」一章,「成王幼」一章,及「仲尼曰:昔者周公」一章,皆系妄夫窜入,自余之文,凡为四义,教世子及士之法:(此下原有「后附世子之记。四、此原文也。」等字,为衍文,今删。)一、庶子正公族之礼。二、天子视学养老之礼。三、后附世子之记。四、此原文也。其所以窜入者何?盖当新莽之世,谶纬繁兴,波及经传,谄谀之徒造为「周公践祚」,本篇。及「践天子之位」诸说。明堂位。邪说有作,往圣受诬,此记中凡有窜入所由来也。其于是篇欲言「周公践阼」,然意以为宜先言文、武而后及于公,方为联贯。于是首言文王,次言武王。其言文王,则以此篇本言「世子事」,乃取后附世子记依仿其文,以文王砌入,复将其文增益,见文王之为圣,不同于寻常世子,事事有加焉,其为实避雷同之故也。以是冠于篇首,而命其篇名曰:文王世子。其言武王,则第从文王为世子带入,谓武王亦然,复谓文王有疾,武王不寝,迨愈而寝,寝而梦,遂生出「武王梦与九龄」一事,然后及于「周公践阼」焉。盖作伪之人之大旨如此也,不知是篇本与文王无涉,其首曰「凡学世子」,乃言「教世子之法」,非言「世子所自行事」,后附世子记始言「所自行宜如此耳」。今首言「文王之为世子」,便失本篇之意,又与后世子记多不合,岂有出一人之手而前后自为抵牾如此者?其窜入自灼然易明。不然,依其前后之文,直儿童而已矣,曾是古人而有此乎?或者曰:「文王为世子之孝行,后世流传已久,今以为伪作,岂文王不当若是耶?」不知非也。自古无不大孝之圣人,如舜与文王、周公、孔子应无不同,然其孝有传有不传者,则以所处之地异也。舜以父母之顽嚚,而其孝益着,此固人子之所不忍言,而亦其所不得辞者也。若文王之父王季,因心则友,其为慈父可知,纵使文王尽孝,亦无所流传于简策,而为后世所称述,然千之下,无不共其孝者,则以其为圣人也。圣人五伦咸尽,固不特孝之一端,而其所以为孝者,又不特此区区「问视」之节,以是而言文王亦浅哉。其测之矣,虽然此于文王固无损,可不必辨。辨之者,以其言「周公践阼」之谬妄也,而自不得不并及之以见其伪。首章既伪,则下二章之伪,亦何俟辨之而后见哉!(卷三六,页一—三)
武王帅而行之,不敢有加焉。文王有疾,武王不说冠带而养。文王一饭,亦一饭;文王再饭,亦再饭。旬有二日乃闲。文王谓武王曰:「女何梦矣?」武王对曰:「梦帝与我九龄。」文王曰:「女以为何也?」武王曰:「西方有九国焉,君王其终抚诸?」文王曰:「非也。古者谓年龄,齿亦龄也。我百尔九十,吾与尔三焉。」文王九十七乃终,武王九十三而终。
按:作伪者欲言周公事,故此处先言文王,袭后世子记附会其事,又欲避忌雷同,每事增加之,以见文王为圣人,不同于寻常世子,以此欺世人。而郑孔不达情理,果受其欺,且为之曲解焉。其曲解处凡三,今并论之:郑氏于世子记「朝夕至于大寝之门外」曰:「日中又朝,文王之为世子,非礼之制。」孔氏曰:「文王为世子,是圣人之法,不可以为常行,故此记寻常世子之礼。」按:礼一而已,圣人此礼,常人亦此礼,何有圣人、常人之分?且他礼皆不分圣常,何独于世子礼而分之乎?人皆可为尧舜,自当以圣人为法,取法圣人,尚有仅得乎常人者?况取法常人,将并不得为常人矣。凡经书之言,皆所以垂世立教,今既谓:「文王所为非礼之制。」若是,则常人固不能行,而圣人又不待教,不知存此章于简策何为乎?孔氏曰:「凡常世子朝父母,每日唯二。今文王增一时,又三者皆称朝,并是圣人之法。」按:朝夕见父母之礼,圣人不过立此法以诏人子耳。苟使无事,虽终日不离亲侧可也;使有事,即偶阙一二时,亦无不可也。今必增一时为圣人,岂属当论?曲解一也。郑氏于世子记「色忧不满容」曰:「不及文王行不能正履。」按:既云「色忧不满容」,则其行止自不能如常可知,何必又申「行不能正履」一句,今乃为之强分等级,曲解二也。郑氏于世子记「尝馔」曰:「又不及文王一饭再饭。」按:礼,亲死后,人子饮食始为之限。若亲疾之时,原未有限制,此等处亦听人子自尽。曲礼云:「父母有疾,食肉不至变味,饮酒不至变貌。」世子记云:「亦不能饱。」此可以见大意矣。今必以一饭再饭便为圣人,窃恐圣人无此印板法。推其说,亲既没,将终不饭乎?曲解三也。观郑孔之曲解,益明文本之伪矣。
问人何梦?妄一。武不解字,妄二。预知年数,妄三。以年与人,妄四。父益子算,妄五。子受不辞,妄六。呜呼!齐谐志怪,不意乃见于世之所为经者,而况又为冷淡之齐谐、阘茸之志怪也耶!(卷三六,页七—八)
成王幼,不能莅阼。周公相,践阼而治。抗世子法于伯禽,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;成王有过,则挞伯禽,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。文王之为世子也。
谓「周公践阼」,罔诬先圣,人尽知之,不辨。作伪者主言「周公践阼」,第云:「成王幼,示之以为君臣之道耳,乃必言示成王世子之道,何与?盖欲与本篇言世子相关会,又所以接上之言文武为世子事也。不知武王既崩,何必更教成王以世子之道?成王已为君,何不教成王以为君之道,而教以世子之道乎?迂凿无理之甚矣。终以成王无父,何由教以世子之道?于是扯伯禽来曰「抗世子之法于伯禽」,而伯禽无酣,代人受挞,则又极冤枉。总之为齐东野人之语也。(卷三六,页一二—一三)
凡学世子及学士,必时。春夏学干戈,秋冬学羽钥,皆于东序。小学正学干,大胥赞之。钥师学干戈,钥师丞赞之。胥鼓南。春诵夏弦,大师诏之。瞽宗秋学礼,执礼者诏之;冬读书,典书者诏之。礼在瞽宗,书在上庠。
此节之义,郑孔执周礼以解者,其谬有三:此言「小乐正」,下节言「大乐正」,郑执周礼有「大司乐」有「乐师」,因以「大乐正」当「大司乐」,「小乐正」当「乐师」,不知周礼官名悉不足据。孔又谓:「诸侯谓之小乐正,天子谓之乐师。」亦无稽。谬一。此言「钥师」「钥师丞」,孔执周礼有「钥师」无「钥师丞」,因谓:「钥师丞,或诸侯之礼;或异代之法」。谬二。「南」,谓「象箾南钥」,郑执周礼旄人「舞夷乐」谓:「南为南夷乐,而胥以鼓节之。」按:旄人止言「夷乐」,无「南」名,亦无「胥以鼓节之」之文。唯纬书有「四方夷乐」之说,及明堂位有「南蛮之乐」之说,其于周礼亦不相涉牵引,尤无谓。且教世子不以雅乐而以夷乐,可乎?又四夷何以唯一?谬三。
王制云:「春秋教以学礼,冬夏教以学书。」此云:「春夏学干戈,秋冬学羽钥。」又云:「春诵夏弦,秋学礼,冬读书。」礼言不同,此在一节且然,况他篇乎?陈用之谓:「此主教世子(「世」字下原敓「子」字,今补。),王制主教造士。」未然。(卷三六,页一七—一八)
凡侍坐于大司成者,远近间三席,可以问。终则负墙,列事未尽,不问。
「大司成」,总司成均之官。郑氏谓:「即周礼师氏。」新安王氏谓:「即周礼大司乐。」皆执周礼解此,谬。「远近间三席」,郑氏曰:「闲,犹容也。席之制广三尺三寸三分,则是所谓函丈也。」按:郑解曲礼:「若非饮食之客,则布席,席间函丈。」妄欲附会此处「大司成」为「讲问之客」,说见曲礼。故于此处「远近间三席」,亦附会为「函丈」也。不知曲礼自云「若非饮食之客」,此自云「大司成」,两处所指之人绝不相类,安得妄合为一?又「间」,去声,隔也。谓国子于大司成尊卑分严,凡远近间隔三席之地,不敢相逼,但可以问而止耳。郑欲附会「函丈」,则以「闲」为「如字」,谓「犹容也」。按:「函」为「容」,「闲」岂为「容」乎?其曰「犹容」,辞遁可见矣。又谓「席制广三尺三寸三分」,此盖以一丈破而为三之数,尤迂凿可笑。不知当时制度之人,何故欲以三席合一丈之数,而定其制为三尺三寸三分乎?其必预知后人欲合曲礼「函丈」之说故然耶!噫!(卷三六,页二一—二二)
凡始立学者,必释奠于先圣先师,及行事,必以币。
作此篇者不知何时人?其所云「先圣先师」亦不知何指?郑氏谓:「先圣若周公孔子,鲁国祀之;先师若礼高堂生等。」按:周以前未闻有圣人,而在下位若孔子者,安得举孔子作证?自汉高祖始以大牢祀孔子,后世乃祀孔子于学,则此所言者岂汉后礼耶?不然也。其所谓「先圣」者,殆指前代有天下之圣人与。若「先师」者,古人凡诗、书、礼、乐以及百工技艺皆有之,所谓一家之师,志不忘初也。以为若礼高堂生等,义亦不备。(卷三七,页二—三)
凡大合乐,必遂养老。
「释奠,必有合」,为合乐。「有国故则否」,为岁凶。后儒皆如此解,不用郑说,不复缀。「凡大合乐,必遂养老」,郑引仪礼乡饮酒乡射「明日,息司正」之文,解「遂」字为「用」,附合其「明日」,皆无理。(卷三七,页五)
凡语于郊者,必取贤敛才焉。或以德进,或以事举,或以言扬。曲艺皆誓之,以待又语。三而一有焉,乃进其等,以其序,谓之郊人。远之于成均以及取爵于上尊也。